
退潮的時候,我開著車越過海堤的管制閘門,沿著海底公路直向海峽中央的方向駛去,背離台灣約莫三、四公里,直到臨水的盡頭,水泥公路仍然沒入海水中,筆直通往我所不知的遠方。更遙遠的地方還有沙洲露頭,洲渚上構築著簡陋的高腳工寮,隱約還插著各式競選的旗幟。
身在海域中從海平面下回首遙望那生我養我的土地,那寶島台灣也只剩一抹虛無飄渺的地平線,以及線上一座似幻似真的媽祖神殿,此情此境,我大概可以瞭解在海上作業的漁民,渴望返鄉上岸企盼腳踏實地的心情。
烈日下一望無際的潮間帶只有疏疏落落幾隻鷸鴴水鳥,較大的幾隻是可以辨認的灰斑鴴,其他不停奔走疾行的,可能是東方環頸行鳥之屬。遠處蚵田的地方有一個像芝麻大小的黑影慢慢蠕動,大概是個做完工做的蚵農。看著他舉步唯艱在泥濘裡掙扎上岸,先攀上水泥路,再慢慢往堤防的方向走來。討海工作的蚵農,經年累月在海水裡、烈日下工做,常常調侃自己「皮是黑的;肉是鹹的」。黑色人影慢慢靠近,是一個滿身是泥水的壯漢。在「異域」裡跟一個狹路相逢的人打招呼,應該是倍感親切的。可是這位鹹肉大哥從遠處開始就一直對我充滿敵意,走到眼前還怒目相視,很不友善的跟我擦肩而過。是什麼原因讓他和我之間產生涇渭的界線呢?
海風愈來愈大,我深恐漲潮時海水淹沒這一條岌岌可危的海中道路,趕緊回到安全的堤防裡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