秋天的七星山區也是迷霧的地區,東北季風在這裡被當頭棒喝,受到了頑強的抵抗,到處噴雲吐霧嗚嗚哀嚎。陽金公路從竹子湖開始翻越了鞍部到達金山方向的八煙,幾乎都是霧區。濃霧鎮鎖的區域,一切都似有似無又似幻似真,好像混沌初始,卻又如此黑白分明。
在一次下雨又有濃霧的晚上,山區公路上除了車燈前方是一堵白色的霧牆之外,四週全部都是一片未知的黑暗。不察之中車子開進了一條岔路,路的盡頭是一個停著滿滿汽車的停車場,附近房舍裡隱約有燈光和音樂聲。開門進去,酒氣、湮味,迎面撲鼻而來;火鍋、土雞,熱油炒青菜;殘羹、剩菜,滿地雞骨頭,是一個吃喝玩樂,泡湯沐浴,指壓按摩,呼盧喝雉、紙醉金迷的地方。原來在霧中不僅只是視覺朦朧而已,也可以讓生活進行得如此迷茫。
霧中走在通往七星山主峰的登山步道上,難得沒有下雨,步道兩旁有綿密的箭竹林擋住強風,一般遊客看到前路茫茫,多半望而卻步,獨自登山郊遊反而感覺非常清爽。離腳步不遠的竹林叢中,傳來一陣騷動,竹雞發出幾聲「雞狗乖-」的聲音,不知道隱藏在白茫茫簾幕後面的竹雞們,究竟發生了什麼事?一群嘰嘰喳喳的快樂小鳥,可能是粉紅鸚嘴或是繡眼畫眉,像是玩遊戲的小孩一樣,從霧中竹林穿越步道又消失在霧中竹林裡。灰頭黑臉鵐是候鳥,南下旅次中首途七星山。牠們棲身在箭竹林裡避風,趁著登山者前後梯次的腳步間隙,跳下步道覓食。牠們南來北往的貫性始終如一,從來不曾在霧中迷失了方向。
將近主峰的地方有一片昆欄樹林,這種從冰河時期遺留下來的植物「北降」在台灣北部山區。它們在芒草和箭竹的地盤中爭得一蓆之地;克服了百萬年演化的煎熬;忍受了亞熱帶的高溫和硫氣橫溢的火山地帶,東北季風只是成為它們搔癢納涼的工具而已。濃霧之中,它們手牽著手,屑併著肩,仍然努力尋找生存的方向,成為七星山區一群迷路的植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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